【南方都市报】惠州学院教授为保护非遗项目出谋划策

关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珠三角联动调查“沧海拾遗”已进行了4期，此前的报道以非遗个案和群体意见为主。近日，南都采访了多名学者、官员和企业家，并将这些有温度的意见集纳成了一场虚拟的圆桌讨论会，倾听他们如何为保护这些极具“惠州S tyle”的非遗项目出谋划策。

圆桌成员

罗川山：惠州市文广新局局长

黄洁端：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省曲艺家协会副主席。

肖向明：惠州学院中文系教授、主任

杜洪泉：惠州学院音乐系教授

陈新泉：广东罗浮山国药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谈去留价值标杆存争议

南都：各地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众多，如惠州尚未列入保护范围的非遗就有约120项，每一项都去保护显然超出了我们的能力，是不是要选择性地放弃一部分？

肖向明：非物质文化遗产都是经过历史长河洗礼的，它流传成百上千年，你说没有价值就没有价值了，谁有这个权力呢？很可能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达到认识它们价值的层次。所以非遗还不能单纯以目前的认识和经济上的考虑决定它的去留，一旦等到我们失去它们的时候，才知道它们重要，就会出现文化后悔。

杜洪泉：保护非遗从经济角度考虑也许会带来很大负担，但文化本来就是千年大计，长远来看它的价值一定会越来越凸显。只要是生长在当地，能代表独特地方风格的非遗，他对一个地方的人就是有价值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觉得应该不遗余力地去拯救非遗，发现一个保护一个。

黄洁瑞：我的看法有点不一样。那些只有靠政府保护才能生存的非遗，就是文化化石、文化木乃伊，它们具有的更多是历史意义、考古意义，而不是现代意义。受众不喜欢的项目，不如随它去，我们完全可以完整记录其资料，供后世考古学习，证明我们曾经这么生活过。

罗川山：非遗的保护和经济发展并不会冲突，待人们认识提高后，就会驾驭非遗保护和经济发展之间的协调度。而且非遗是个生态概念，要允许社会上对非遗保护认识的差异存在，允许多种判断的存在，放心让别人去认识、去评价。

谈症结非遗生存土壤越来越少

南都：非遗保护工作推进已有数年，但我们仍然看到不少非遗项目即使被纳入保护范围，生存状况也并不好，症结在哪里？

肖向明：这个要分开看。像罗浮山百草油这样有个大公司在支持的非遗项目，完全不用担心它的生存传承。而惠东渔歌这样的非遗就不行，它只能依附于人而不是产品。如果我们要让渔歌的传承人心无旁骛地参与非遗传承，很容易就会变成“给多少钱”的问题。可谁来赞助呢？在发达国家里，会有很多志愿者、研究机构在做支撑，我们还没有。有时我也在想，能不能在惠州学院音乐系建一个渔歌研究所呢？有一定的经费下，从惠东沿海一带来一个全面普查，看看爱好者有多少、年龄怎么分布等等。掌握了基本情况，才能谈保护的问题。

还有，我觉得非遗保护政府的热情很高，专家的热情很高，但不少民众却相反。我见过不少海外民众，他们观看民俗表演的时候，真的会静静地欣赏，发自内心地认为那是美的东西。而我们现在还在往小康生活的路上奔跑，市民普遍还是坐不下来，很急躁，以致参与度不高。因此，非遗保护现阶段的目标就只能是尽可能维持现状。

杜洪泉：非遗的生存环境肯定是一去不复返了，现代人的作业工具和手段完全改变了大家的生活方式。而且现代人的业余生活、娱乐手段大大丰富，哪怕是渔民也没必要用唱歌来消磨时间。我觉得政府和企业应该起主导作用，只有这样，民众的氛围才会被带动，如果单纯希望民众自觉参与非遗保护和传承，我认为做不到。

罗川山：非遗的生长地本身就在民间，民众是非遗项目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现在非遗传承中遇到的困难各不相同，与它们的影响面越来越小、和现代化生活有冲突有关。不过，那些传承已经处于濒危状态的，政府也会增加保护措施、经费，帮助培训传承人员。

谈方法把陈旧元素时尚化潮流化

南都：本报一份调查显示，惠州民众在非遗保护的问题上，对政府的扶持和传承人的接续期望颇高，除此以外，保护非遗还能有其他举措吗？

肖向明：我觉得可以把非遗的元素和社区文化结合在一起。现在小区里的长者唱歌跳舞的背景音乐都是凤凰传奇。我们能不能有意识地改编一套有点节奏感、现代感的渔歌给他们使用，让老人们随之起舞呢？毕竟他们用凤凰传奇的歌也只是跟随潮流，只要各级文化站赞助推广如CD歌碟等文化载体，就很有可能把凤凰传奇替代掉。而麒麟舞、凤舞这样的项目，则可依照原来的动作进行改编，比如改做健身操，让各级文化站定期派人到社区教学。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小孩，以后肯定会对本土特色文化有很深的体会。

至于非遗传承人，不能过度依赖，因为非遗传承人只是尖端人物，金字塔的主体应该是普罗大众。只靠传承人，他们会越来越老，直到不剩几个人，然后存入博物馆，这个项目就“变化石”，以后只能看视频了。

陈新泉：对于非遗项目，政府当然要加大扶持力度，但对于现在还不能形成产业的项目，还需要传承地发掘项目的价值，看用何方式能让这种技艺、民俗产生效益。比如香港的抢包山，原本只是一种习俗，但却被开发成了旅游项目，以致很多人争前恐后来体验这种老习俗。还有，我们罗浮山百草油的主题动画《罗浮山百草精灵》也正在拍摄，这是很新的尝试。而惠州还有很多民间传说，是否也可以拍成动漫产品，做成公仔等来进行传承呢？

罗川山：现在惠州已经开始将非遗的挖掘、保护，与合理的生产性开发结合起来。如龙门舞火狗已经和文化旅游结合起来，惠州食品企业“零下五度”正考虑和一些饮食类非遗项目合作。当然，产业化“过度开发”的风险确实存在，惠州现在对生产性保护开发严格控制，就是怕把非遗做变了味。

谈成本加大扶持省级国家级项目

南都：我们采访了惠州不少基层文化站和非遗传承人，他们反映很多有价值的项目因为缺乏申报非遗的经费和人才而不得不搁置，请问有无解决办法？

罗川山：申报非遗项目的确需要一套标准化、规范化的资料，因为这样才利于存档和考证，这个成本是存在的。现在惠州市委市政府已经决定，在申报省级、国家级非遗项目时会加大扶持力度；而县区级非遗项目的申报，则尽量把力量均匀覆盖，不集中在某一个人、一个部门或一个点上。

南都：既然一时还不能把每一个潜在的非遗项目都纳入保护范围，那就存在优先权的问题，谁来做这个决定？

肖向明：按道理来说，民间的东西，老百姓是最有发言权的。现在的申遗程序是，发现民间遗产，专家考查论证，再到政府决策。存在问题是，专家意见是交上去了，决定权被紧紧握在政府手里。另外，老百姓对文化遗产的感受也是变动的。有的项目，可能爷爷辈的很喜欢参与，爸爸们勉强参与，我们这代则基本不参与，下一代的孩子们根本不参与。长辈可能更喜欢原汁原味，年轻人则希望加入现代元素，哪个群体的意见最重要，这也是个问题。

惠东前渔民穿着传统服装，还原过去唱渔歌的情景。南都记者陈伟斌摄

来源：南方都市报 2012年11月20日 版次：HB10

http://epaper.oeeee.com/J/html/2012-21/20/content_1757055.htm

统筹：南都记者 夏文格 关春瑜

采写：见习记者 万明 南都记者 夏文格